不說紀平回去如何,卻說劉鋒出得齊州城來,迤邐望長清刺榆村去。看看天氣,已近四月份孟夏時分,暑氣難捱,俞行天氣俞得乾燥。正饑渴之際,早望見前麵樹林側首有一張幌子隨風飄著,細看時,確是一家酒肆。劉鋒心思道:“這路上我也走過不知多少回,不曾見有店,隻道是新開的罷。”便走到跟前看時,乾乾淨淨,有二十副座頭,儘是紅油桌凳,一帶都是檻窗。劉鋒挑著信籠,入到裡麵,揀一副穩便座頭,歇下信籠,解下腰裡搭膊,脫下杏黃衫,噴口水,晾在窗欄上。劉鋒坐下,隻見個酒保來問道:“上下,打幾角酒?要甚麼肉食下酒?或鵝豬羊牛肉?”劉鋒道:“酒便多來些,但有雞鴨,都與我將來吃。”酒保又道:“我這裡賣酒賣飯,又有饅頭粉湯。”劉鋒道:“再來碗粉湯就菜。”酒保去不多時,熝一碗粉湯,放兩碟雞鴨片子肉,連篩三大碗酒來。劉鋒正饑又渴,一上把酒和雞鴨都吃了。那酒保見粉湯未動,便來詢問:“這湯不合上下胃口麼。”劉鋒道:“非也,我正待要討飯吃些。”酒保忙盛飯來。隻見劉鋒一口飯順一口湯,正吃的歡。忽覺得天旋地轉,頭暈眼花,就凳邊便倒。酒保叫道:“倒了。”,隻見店裡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從裡麵出來,說道:“且把信籠將入去,先搜那廝身邊,有甚東西?”便有兩個火家去他身上搜看。隻見便袋裡搜出一個精緻包袱,包著一個匣子,取過來遞與這漢子。漢子打開包袱看時,卻是一個木匣子,上掛著一把精巧的銅鎖,匣子正處寫著幾行字道:“平安家書,百拜奉上父親大人膝下,男章北海謹封。”那漢子尋思道:“甚麼家書?恁地裝在精巧盒兒裡?”火家正把劉鋒扛起來,一個火家看了麵容,忙道:“我識得此人,正是本州知州的管家。”那漢子聽了道:“你那火家且不要動手,與我把解藥救醒他來,問個虛實緣由。”當時火家把水調瞭解藥,扶起來灌將下去。須臾之間,隻見劉鋒舒眉展眼,便扒起來,卻見那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攥著那個木匣。劉鋒便叫道:“你是甚人?好大膽,卻把蒙汗藥麻翻了我。卻該甚罪!”那漢子怪笑道:“麻翻個作公的打甚麼不緊!休說是你,便有利害,俺這裡兀自要和你家主人做個對頭的!”劉鋒聽了大驚,心下便軟,乃問道:“足下好漢,你卻是誰?願求大名。”那漢子答道:“俺這裡乃鳳凰山好漢,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。通神馮厚的便是。”劉鋒聞聽是鳳凰山好漢,於是詢問道:“既然是鳳凰山頭領,可是酒罈子丁晨的店麼?”那漢子道:“酒罈子是俺大寨裡探報的好漢,你這廝如何認得他?”劉鋒謊稱道:“我這裡與他是故交,若能通知他處,必以禮相待。”馮厚道:“既是如此,不妨與我去大寨相會。”劉鋒心裡隻顧要脫身,並非真的認識丁晨,哪裡肯上山去?忙道:“好漢容稟,今日確實公務在身,不能久留,他日得空,定上山拜會。”馮厚初來乍到,怎知其中真假,心思道:“我初來乍到,怎敢壞了二人交情?也罷,放他去也不礙得甚事。”當即說了道:“既是丁頭領好友,我這裡多有得罪,見今還了包裹,他日再聚可也。”劉鋒聞言,一應奉承道:“一定,一定。”馮厚慌忙叫備分例酒食,管待了劉鋒。,幾日無話。是日府衙休假,隻說紀平正在家中讀書,忽然有官府公人來訪。那公人道:“紀通判,知州大人有請。”紀平問道:“今日正是休假,如何喚我上堂?”那公人與紀平有些交情,便道:“看知州麵容不順,似不是甚好說的,先生當小心伏侍。”紀平心中雖疑,但也不敢耽擱,跟著公差來到衙門。紀平見了知州,當堂拜道:“學生拜見恩相。”知州見是紀平到此,拍案大怒道:“大膽紀平,還不知罪麼?”紀平聞言,疑惑皆驚,乃道:“不知學生何罪之有?”知州道:“你若佯裝不知,本官便說與你聽。”不是知州說出這段話,有分教:英雄充軍流放三千裡,好漢彙聚大鬨青州地。不知知州要說甚麼,請聽下回分解。。